秋たん

如果说天台是埋葬秘密的坟墓

那么出租屋三步走完的狭窄阳台就是男人们同烟草约会的净土。舔净牙龈里残留的咖啡香精,银八被水珠掺淡了味道的牛奶撑出一个不怎么好受的饱嗝。潜意识领着他往阳台左边一些的位置挪了挪,燃烧一半的草莓爆珠将他围困在一团甜腻又呛鼻的烟雾里。银八的烟是抽不完一整颗的,烟灰缸里淡粉色的半支好像受了排挤,孤零零的挤在一圈落灰的蛋黄爆里燃尽最后一颗火星。

尼古丁向来不是银八所能理解并接受的东西,可是眼下他确实被自己一腔无明业火烧的有点着急,又有点生气。这颗蓬松杂乱的脑袋已经分了太多位置给毕业演讲的稿件,疲惫潮水般淹没身躯,无论怎么再集中精力脑子里的营养都所剩无几。

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惹了这么个麻烦?仔细想想,那个季节好像也似现在般樱花成患。

(一)

终于还是在总一郎君的威逼利诱下吃了班上要转学那孩子分发的赠礼,跟着女孩子们依舍别离的哭声一起,银八的世界从此封印了激辣仙贝。挤开归途的人流向顶楼走去,那是禁止入内的学区天台,不过锈迹斑斑的小门其实一脚就可以破开,早就成了学生们午休用餐时交换秘密的圣地。

银八的指尖顶着门把手的一点,并不费力就顺利的推开了门,似乎是有人捷足先登,并且手段粗暴的黄锈门锁已经断了大半。名侦探的推理前奏还没来及打响,栅栏边缘单薄的制服背影就不留悬念的把犯人的身份交代了清楚。强劲的风旋卷着那孩子沾满泥星的衬衫,停不下颤抖的肩膀,爬满淤青红痕的后腰若隐若现。看样子打起架来也是个凶狠角色,平时套在身上一板一眼的制服外套此刻也脏破不堪,随意的搭在落满灰尘的栏杆上,摇摇欲坠,望眼欲穿。

风裹着他喃喃的声音和浓郁的烟味带向银八,是拼命抑制的泣不成声,还参杂着“咔嚓咔嚓”相当恼人的咀嚼。

银八有些难堪,打了半天草稿的官话此情此景一句都吐不出来,只能陪在他身后不声不响的站着,直站到黄昏给天空添了一碟浓厚的朱砂,静校催人的铃声来来回回敲了两三遍。那身影才终于是累了般转过身来,正对上银八一张缺少善意的笑脸。

“私闯禁地?校内吸烟?还是聚众斗殴?老师该用哪条校规来抓你呢,多串君。”

那是第一次,那张总是凶巴巴的漂亮脸蛋上呈现了即使现在想想都叫人难以抑制的模样。只一瞬间极限扩大的瞳孔,脸颊眼睑上一塌糊涂的泪痕,挂彩的口鼻干涸的血污,激辣仙贝染了嘴唇一片红。

“…老…老师……?”

燃烧的烟头在前胸的衬衫上印下焦黑的一吻,脚边的花瓣连同土方的大脑一起跌下了四层教学楼的边缘。

真的没问题吗土方君,你校服的袖筒上可还挂着风纪委员会的勋章呢。

银八尽量迈着稳重的步伐走向土方,看着那个手足无措的少年立刻绷直了身子,一双红肿的眼睛让刘海遮着,紧抿嘴唇就是不愿抬头看自己。

“嘶——风纪委员会副委员长?你们委员会的处分是怎么下的来着,进入违规场地?”

“…一次记过。”

“校内吸烟?”

“…一次记过,全校检讨…通知家长…”

“打架斗殴呢?”

“…和吸烟一样。”

“这么严格啊,而且土方君还是副委员长,通知家长这种事…”

银八一再的强调让土方的肩膀受惊似的抖了一下,银八也明白这一声哽咽里憋了多少的惊慌和窘迫。明明就是跟自己同父异母的大哥住在一起,如果因为这种劣性事件遭到学校的处分和劝退,按这孩子的脾气估计切腹都不能原谅自己。

“唉,不过这三个大过一起犯倒也不能这么轻易的就饶了你。你啊,你给老师打工吧,将功补过怎么样。”

“…哈?”

“不过坂田老师我呢是有点洁癖的,看着一个脏兮兮的臭小鬼在身边怎么都不好受,只好勉为其难借你一下老师的浴室和医药箱吧,你可不要以为做老师的小跟班多么容易,什么好处都能拿到手里,这个光鲜亮丽是首要条件能明白吗。”

土方瞪着一双眼睛不明所以的盯着自己莫名其妙的班主任,而银八始终在自顾自的絮絮叨叨,语气和表情却都严肃的好像实锤一般板上钉钉。

“不是你等等…我没说要答应你啊。”

“听着土方同学,这不是建议,是威胁。”

土方从没见过自己的国语老师有过这种表情,应该说是很少有除了懒散以外的其他表情,认真的脸上没有任何其他的情感,语气生硬直接又不可抗拒。土方并不完全相信这个忽然伸出援手的班主任,也不明白他葫芦里倒地卖的什么药,这人身为老师,留给问题学生的台阶也未免太多了。再不让步就是自己的不识抬举,也是此刻状况下的自讨苦吃,相当难受的进退两难,土方背过身去拼了命的下觉悟,咬牙切齿的同理智做着斗争。

“…拜托,坂田老师,请…我会好好补过的,所以家长那边…请您…”

还是挤牙膏一般毫无诚意的妥协,银八终于叹了口气,一张凶相装的自己面部肌肉僵硬,不过好歹有所回报,这孩子本质是不坏的,也该谢谢吉米同学的情报和红豆包。第一次体会到对于年轻生命的救赎,这大概就是身为教师的义务和职业吧,教学生涯的首次壮举,足以让自己的松阳老师感动到热泪盈眶了吧。银八笑的慈爱,温柔的拍了拍土方的肩膀。

“土下座土方,土下座。”

“别得寸进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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